之罘刻石研究
  • 于英滇
  • | 2019-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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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烟台市芝罘岛,是中国最大、最为典型的陆连岛。早在春秋时期,芝罘称之为转附;战国之后、直至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称之为之罘。此之后到如今,改称之为芝罘岛。 “之罘”,这个在近代和现代都不为世人熟悉的地名,却在中国盛唐以前的历史上久负盛名。中华历史上两部最负盛名的史书《史记》和《汉书》,多次提到过“之罘”这个读起来让人觉得陌生与晦涩的地名。这不仅源于齐景公、秦始皇、汉武帝等杰出帝王多次踏足过这方灵土,更有盛唐之前许多著名文学家、诗人,诸如韩愈、司马相如、张九龄、韦应物等无数的名人墨客,都曾有以之罘为题的精品诗赋传世,使之罘这块得天独厚的土地声名远播,积淀有十分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
之罘刻石拓片
之罘刻石拓片
之罘刻石拓片
之罘刻石拓片
据考证,之罘淡出中国文明历史的历史,始于唐之后的五代十国时期,发端于之罘官民一次对秦始皇留在岛上的“之罘刻石”、“东观刻石”等历史文明古迹的彻底摧毁行动。
据相关史料记载,五代十国时期,是中国政治、文化最为混乱和最为黑暗的时期。之罘民众出自于对秦始皇暴政的愤怒,也出于秦之后历代帝王及达官贵人频繁登之罘所直接造成的不堪负担与骚扰,一怒之下,并于一夜之间,尽情摧毁了岛上所有与秦始皇有关的文明古迹。从此之后,之罘这块久负盛名的灵土,就于不知不觉之中,失去了笼罩在之罘山峰上的光环,不再成为帝王将相光顾的地方,也不再成为文人墨客讴歌风雅的题材,最终彻底淡出人们的视野,几乎成为被历史遗忘的角落。
笔者作为居住于芝罘岛上的普通居民,出于对这块土地历史文化的崇敬与关爱,曾经认真研读过《史记》、《汉书》等与之罘历史相关史料,走访过岛上多位世代久居于此的知情老人,现整理《“之罘刻石”与“东观刻石”研究》一文,供业内专业人士研究参考。

一、关于“之罘刻石”与秦代“七大刻石”

在中华文明的历史上,先秦文化可以称之为最为辉煌的历史篇章之一,而秦代刻石又可以称之为中国文字历史和中国书法史上最为关键的环节。秦代刻石不仅开辟了中国历史上“刻石记功”的先河,而且它是秦朝大一统之后“书同文”的重要标志,也是汉字自此由籀入篆的根本标志,并为此后汉字由篆入隶奠定了基础。此外,秦代刻石作为一项文明史上的发明创造,还为汉代之后的碑刻文化兴起,同样发挥了奠基的作用。
中国文化历史上所谓的秦代七大刻石,是指位于山东烟台的之罘刻石和东观刻石、位于青岛胶南市的琅琊刻石、位于山东邹县的峄山刻石、位于山东泰安的泰山刻石、位于河北昌黎县的碣石刻石、位于浙江绍兴的会稽刻石。七大刻石中为秦始皇歌功颂德之辞及其书法,同出自于秦代当朝宰相李斯之手,使之秦代刻石,在中国文化历史上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秦代历史上形成的七大刻石,均系公元前219年至公元前210年的年期间秦始皇巡视郡县所立。据考证,其中之罘刻石和东观刻石,毁于唐之后、宋之前的五代十国期间,现有宋《汝帖》摹之罘刻石秦二世诏残字存世,帖石在河南汝县;琅琊刻石原石现保存于中国历史博物馆。泰山秦刻石,今尚存九字半残石合嵌一处,现藏于山东泰安岱庙。峄山刻石,早在三国时期为曹操所毁,现西安碑林里存有摹石,系五代南唐时期徐铉的摹本,由宋代人所刻。会稽刻石在三国时期为曹操损毁,现有王氏话雨堂旧藏明拓本影印行世。惟碣石刻石与上述五处刻石不同,它是直接刻于“碣石门”的花岗岩石之上,其原迹早为历史湮灭,现存所谓“刻石”,实为当代人所摩刻。
秦代历史上形成的七大刻石,位于烟台市之罘岛上就有“之罘刻石”、“东观刻石”两块。分析其成因,或者是秦始皇对之罘情有独钟,或者是之罘岛自然环境得天独厚,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其中,先秦时期之罘重要政治经济地位,也是秦始皇多次光顾不能排除的因素之一。
有史料记载:早在春秋时期,之罘因其得天独厚的自然地理环境,曾经跻身于国内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之罘曾与碣石、句章、琅琊、会稽四个地区,共称当时国内五大港口。 因此,秦始皇在公元前219年,在他完成“六国毕,四海一”的统一大业之后的首次东行郡县,就选择了之罘这块风水宝地,必然是有其政治和经济因素的双重考量。

二、秦始皇“三登之罘”史实

在中国的历史上,秦代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历史时代。秦始皇作为“千古一帝”,他在中国文化历史上深深地烙上了他特有的印记。刻石文化与其“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的推行与发展,都深深地烙有他个人作为的鲜明特点。
根据《史记》“始皇本纪、第六”和“封禅书、第六”的记载,秦始皇于始皇二十八年、二十九年连续两年登临之罘;在间隔八年之后的始皇三十七年,又与其子胡亥再次登之罘。二世元年,秦二世胡亥又携李斯登之罘。
自公元前219年至209年的10年间,秦始皇父子两代,不辞辛苦、不远万里,四次登临之罘,这在秦代以后封建社会两千多年的历史上,以至尊无上的皇帝身份,远离自己的统治中心以外同一地方频繁视察,之罘是绝无仅有之地。
公元前219年,秦始皇首登之罘。
《史记》载:始皇二十八年,秦始皇“过黄腄、穷成山,登之罘,立石颂秦德焉而去”。其巡视的基本线路图是:先登位于山东的邹县的峄山,然后再登泰山;再之后,北上莱州、龙口、牟平一路沿海边东行,抵达荣成市成山头之后,又折返烟台,最后登之罘“立石颂秦德焉而去”。
秦始皇此次“亲巡远方”,一方面是出于“初并天下,罔不宾服”的政治形势需要,另一方面又以封禅从事宗教活动为目的。“於是始皇遂东游海上,行礼祠名山大川及八神,求仙人羡门之属。《史记》中的这两段文字,准确无误地记录了此次登临之罘实施了两项活动:一是“立石颂秦德”,为次年再登之罘实施刻石活动做好准备;二是在阳主祠进行了隆重的宗教祭祀活动。
公元前218年,秦始皇再登之罘。
《史记》载:“二十九年,始皇东游。至阳武博狼沙中,为盗所惊”。“求弗得,乃令天下大索十日”。此次秦始皇的东巡,在自咸阳进入河南境内的山阳县时候,遭遇汉代第一谋士张良的谋杀袭击未遂。但一向自信与自负、处变不惊的秦始皇,并未因发生谋杀未遂事件而影响他东巡之罘计划的实施。仍然坚定不移地按计划“登之罘,刻石”。之后,赴琅琊,自琅琊经上党的长治地区返回咸阳。
秦始皇二次东巡的第一目的地就是之罘。在完成了他上年立石的之罘刻石工程之外,特意又在之罘新增一块“东观刻石”。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三登之罘。
《史记》载: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始皇出游。左丞相斯从,右丞相去疾守。少子胡亥爱慕请从,上许之-----,北至琅邪。方士徐市等入海求神药,数岁不得,费多,恐谴,乃诈曰:“蓬莱药可得,然常为大鲛鱼所苦,故不得至,愿请善射与俱,见则以连弩射之”-----,乃令入海者赍捕巨鱼具,而自以连弩候大鱼出射之。自琅邪北至荣成山,弗见。至之罘,见巨鱼,射杀一鱼。
秦始皇第三次登之罘,除了政治上的“省览远方”之外,又新增求仙与寻求长生不死之术为重要目的。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在之罘尚能“亲挽连弩射大鲛”的千古一帝,却在返回咸阳的途中患病不治而亡,结束其此后无人能出其右的辉煌人生。
公元前209年,也即二世元年,秦二世登之罘。
《史记》载:二世与赵高谋曰:“朕年少,初即位,黔首未集附。先帝巡行郡县,以示彊,威服海内。”春,二世东行郡县,李斯从。他北起碣石,东到之罘,南至会稽,“而尽刻始皇所立刻石,石旁著大臣从者名,以章先帝成功盛德焉。”
可惜的是秦二世胡亥,丝毫不具其父之风。

三、之罘刻石与东观刻石铭文

之罘刻石与东观刻石的铭文,《史记》中记述清楚无误,历史上一向没有争议。
之罘刻石:维二十九年,时在中春,阳和方起。皇帝东游,巡登之罘,临照于海。从臣嘉观,原念休烈,追诵本始。大圣作治,建定法度,显箸纲纪。外教诸侯,光施文惠,明以义理。六国回辟,贪戾无厌,虐杀不已。皇帝哀众,遂发讨师,奋扬武德。义诛信行,威燀旁达,莫不宾服。烹灭彊暴,振救黔首,周定四极。普施明法,经纬天下,永为仪则。大矣哉!宇县之中,承顺圣意。群臣诵功,请刻于石,表垂于常式。
东观刻石:维二十九年,皇帝春游,览省远方。逮于海隅,遂登之罘,昭临朝阳。观望广丽,从臣咸念,原道至明。圣法初兴,清理疆内,外诛暴彊。武威旁畅,振动四极,禽灭六王。阐并天下,甾害绝息,永偃戎兵。皇帝明德,经理宇内,视听不怠。作立大义,昭设备器,咸有章旗。职臣遵分,各知所行,事无嫌疑。黔首改化,远迩同度,临古绝尤。常职既定,後嗣循业,长承圣治。群臣嘉德,祗诵圣烈,请刻之罘。
秦二世登之罘所刻下的诏书,历史资料中查不到全文内容。现存《汝贴》摹本仅存二十一字是:“于久远也,如后嗣焉,成功盛德。臣去疾、御史大夫臣德”。网上可以查到《汝贴》拓本影印件,只是书法界对其该刻本书体的严重“失真”颇有微辞。
之罘刻石与东观刻石,字数上分别为145字和144字。两块刻石仅存1字之差。
之罘刻石与东观刻石的字义和内容方面大即相同,略有差别。两块刻石均以“维二十九年”起首,都有“皇帝东游”和“皇帝春游”、“巡登之罘”和“遂登之罘”的重复表述。刻石中的核心内容,无非都是“禽灭六王”、“烹灭彊暴”、“经纬天下”、“经理宇内”“周定四极”、“临古绝尤”等文治武功方面的标榜意义。最后,又各以“群臣诵功,请刻于石,表垂于常式”,“群臣嘉德,祗诵圣烈,请刻之罘”的形式结尾。
秦始皇何以会在之罘一岛之上,同时立起两块内容近乎相同的刻石,自古就为许多历史学家和专业学者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

四、“之罘刻石”与东观刻石遗址探究

秦始皇何以对之罘情有独钟,这本身就是一个不解之迷。而“之罘刻石”和“东观刻石”遗址,究竟在之罘岛那一具体位置之上,一向没有发现可信的文字记载。
关于之罘刻石与东观刻石的遗址问题,民间曾有三种版本的传说:
一是“两观刻石说”,即主张两块刻石分别立在之罘岛东、西两端的海岸边上,西端海边的称之为之罘刻石,东端的称之为东观刻石。
二是“中间地带说”,主张之罘刻石设立在处于之罘岛中间偏西地带的“阳主祠”旧址,东观刻石则设立在处于之罘岛中间偏东地带的婆婆口与公公石南北距离中间。
三是“同一地带说”,即主张两块刻石都设立在“阳主祠”旧址所在地,两块刻石只存在具体位置上的东与西的差别。
笔者赞同“中间地带”说。即之罘刻石设立于“阳主祠”旧址,东观刻石设立于现交通部烟台打捞局以东、莱福士造船石以北地带之中。主要有以下包括民间传说在内的资料可以佐证。
(一)之罘刻石理当设在阳主祠
首先,我们在分析秦始皇首登之罘的历史背景问题时候,《史记》所载的史料,已经充分的告诉我们,他此行的任务有二:一是祭祀“八神将”之一的阳主,二是在之罘立石以记其功。那么,当他在“阳主祠”举行祭祀大典的时候,选择在阳主祠立石记功就应当是顺理就章的事情。
秦代时期、乃至秦代之前的之罘阳主祠,是齐国境内屈指可数的一处宗教圣地。人们要来到之罘岛上,必须通过与大陆唯一连接的沙坝才能实现目的。进入岛内之后,向北直行不远后转过山脚,就是“秀丽之山数扇锦屏遮阳主,幽阳罘水一条玉带束梁王”的风水宝地。我们推论秦始皇立石记功目的,旨在使自己所建立的无世功德德彪炳史册,世代相传。之罘阳主祠是香火鼎盛之地,也必然成为人群集聚之地,自然而然地就会成为秦始皇刻石记功的首选之地。
其次,阳主祠旧址正殿建筑之南的中间位置,现有一被称之为“戏台”古建筑保持完好。笔者曾经多次现场考察,认为该“戏台”的建筑造型,更接近于用于存放之罘刻石的亭楼,只是在之罘刻石被人为损毁后,将该亭稍做改造后挪作他用而已。
考虑到之罘刻石所处的地理位置距海边有较远距离,当年被民众毁损的之罘刻石残石,通常情况下会被民众就地掩埋,而不至于象东观刻石的命运一样,被民众推入深海之中。相信今后的考古活动,会印证这一合乎情理的推测,并最终发现刻石实物的存在。
(二)东观刻石座落在现莱福士造成船厂以北区域
秦始皇二十九年,也即公元前208年的同一年,在之罘岛一地之上,设立两块铭文内容近乎相同的刻石,分别命名为“之罘刻石”和“东观刻石”,其中必然有其产生的合理缘由。但无论进行逻辑推理或者非逻辑猜测,秦始皇可以在同一岛上设立两块刻石,而没有理由在同一地点上,立起两块内容相近的刻石。
就刻石命名分析,“东观刻石”一定位于“之罘刻石之东的方位,而非与之罘刻石位于同一地点。否则,无以解释“东观”两字的涵义。结论就是两块刻石绝然不会立在“阳主祠”同一地点之上。
如果说“东观刻石”一定位于“之罘刻石”之东的方位,才是“东观”两字含义的唯一合理解释。那么,东观刻石的选址,必须具备方便人们通达,便于世人前往观瞻为前提条件,而不会立于无人能够抵达的悬崖峭壁之上。而要满足上述两个方面的条件,我们有必要分析一下秦始皇三登之罘、乃至秦二世再登之罘时期的地理状况。
秦代历史条件下的之罘岛,是一座可以称之为浮在海上的岛屿。《汉书》记载汉武帝登临之罘的用词是:登之罘,浮海上,山呼万岁“。如前所述,人们岛与非岛之间的来往交通,必须趁在潮落时段,通过唯一与陆域连接的沙坝进入之罘岛内。接近该沙坝北端的“三里桥”(现同山高速公路零点立交桥所在地),据传是汉武帝太始三年登之罘所建处,一直沿用到二十一世纪初。
踏遍“阳主庙”以东所有区域,最是适合上述条件要求的地方,莫过于昔日称之为“公公石”与“婆婆石”(现交通部烟台打捞局以东、莱福士船造船厂以北)南北之间的区域。那儿东西有两座山峰对峙,中间形成相对狭长的平缓地带,南北又有两个平缓坡地出口,与南北两端海面相连,西向直接与通往陆地的沙坝相接。因此是“东观刻石”最理想的选择地点。
舍此东去,直到现在的东口村、乃至之罘岛最东端,就其地型在貌情况分析,二千多年前绝对是一处没有路径、没有人烟的不毛之地,完全可以排除秦始皇在东口村选择立石记功地点的可能性问题。
排除了在阳主祠同一地点建立两块刻石的可能性,又排除了之罘岛最东端不具备建立刻石的自然条件,剩下的只有一种必然性的选择,婆婆口至公公石的中间地带,是秦始皇建立东观刻石的唯一选择。

五、之罘刻石与东观刻石规模研究

解决了“东观刻石”的位置问题,需要继续探讨的,是刻石的形态与规模问题。
由于之罘刻石与东观刻石虽然同刻于公元前218年,但我们可以断定的,是两块刻石却并非是同年施工同年竣工的工程项目。其中,之罘刻石是公元前219年立石,公元前218年刻石,是“先立后刻”的工程项目。东观刻石则是公元前218年“立石与刻石”一次性守工的工程项目。由此可以断定,之罘刻石与东观刻石在工程规模与工程材料质量上,必然会存在着很大差别。
历史上的之罘刻石,就其工程立项和建设过程而言,存在着一个“临时动议”的历史背景。也即秦始皇二十八年第东行郡县时候接受山东儒生们关于“立石”记功的建议而实施的工程项目,秦始皇二十九年第二次东行郡县时候,才完成了之罘刻石的续建工程。因此,之罘刻石是在两年期间立石与刻石,分二期工程施工而交付使用的工程产品。
正是基于之罘刻石存在临时动议的历史背景,之罘刻石的石材来源,只能限定于他一次东行郡县路线图的范围之内,无非是峄山、泰山,牟平、荣成,之罘。由于之罘岛主要由沉积岩与麻页岩构成,没有就地取材的可能,故之罘刻石的石材一般情况下应当产自于峄山、泰山境内,也即秦始皇从峄山到泰山,再到之罘路途范围之内的石材产地。
鉴于秦始皇由之罘返琅琊所立琅琊刻石所用石材为大青石材质,之罘刻石的石材会在很大程度上与琅琊刻石的石材出自同一产地。
之罘刻石的尺寸大小,自古不见经传。借鉴同期琅琊刻石与会稽刻石均有清楚的历史记载,琅琊刻石:高129厘米,宽67.5厘米,厚37厘米,刻辞13行。会稽刻石:石高一丈四尺,南北面广一尺,东西面广一尺六寸。故大即可以推定之罘刻石规模与尺寸应当于与其大即相当。
东观刻石相比于之罘刻石,是以秦始皇“有备而来”为筹建基础的,因此可以说成是一项经过充分工程设计、筹备、施工准备的工程项目。根据《史记》记载的史料,从某种意义上说,秦始皇二次东行郡县,就是直奔之罘刻石而来的。同是出自司马迁《史记.留侯世家》的记载:在秦始皇东行之罘的路途之中,“良尝学礼淮阳。东见仓海君。得力士,为铁椎重百二十斤。秦皇帝东游,良与客狙击秦皇帝博浪沙中,误中副车。秦皇帝大怒,大索天下,求贼甚急,为张良故也。良乃更名姓,亡匿下邳”。这就是秦代最为著名的张良谋杀秦始皇事件的过程。即使是发生了如此严重的谋杀事件,也没有动摇秦始皇实践其此行之罘的既定方针。    
因此,可以断定东观刻石的工程设计、工程用料、施工质量等方面,一定优于之罘刻石,或者说是之罘刻石所不可比拟。特别是在石材选择方面,他完全有意识、有时间、也有条件地在全国范围内,精心选择主证调当时质量超一流质量的产品而用之。
在刻石具体造型方面,现存有琅琊刻石与会稽刻石两种不同模式:一是琅琊台的近乎碑刻式,即刻石之下有基座,刻石之上有碑额等三部分组成;二是会稽的近乎“照碑”式,即刻石四周有方整大石砌筑边框,把刻石镶嵌砌体中间部位。
有实物证据表明,东观刻石的刻石及砌体部分,至小由三种以上石材组成,其中有优质汉白玉材质。东观刻石的各种石材,均非出自于烟台本地石材。
东观刻石
东观刻石

六、婆婆口即是秦始皇射鱼台碑刻遗址

之罘岛历史景观中与秦始皇有密切关系的,除了之罘刻石与东观刻石之外,秦始皇三十七年之罘射鱼的故址问题,也是此段历史中的一大迷团。
秦始皇三十七年癸丑,即公元前210年,是秦始皇人生最后一次“省览远方”之旅,是他专程寻求长生不老之旅,也是他终结人生最后之旅。
秦始皇此次巡行,其子胡亥随行,丞相李斯和宦官赵高陪同,先至湖南九嶷山,然后浮江而下,过丹阳至钱塘,临浙江,上会稽,还过吴,从江乘渡。并海上,至琅邪。自琅邪北至荣成山,至之罘,见巨鱼,射杀一鱼。然后自之罘返咸阳,行至河北省沙丘患病而亡。
如果说秦始皇此前两次登之罘,以祭祀阳主、宣扬秦德、刻石记功为主要目的,那么他的三次之罘之行,主要是听众齐人徐福的蛊惑之辞,专程寻求长生不死之术和灵丹妙药之旅。《史记》载:既已,齐人徐市等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僊人居之。请得斋戒,与童男女求之。于是遣徐市发童男女数千人,入海求僊人。由于徐福多年寻仙不果,又花去秦始皇很多的钱财,深怕秦始皇怪罪,又编造出仙山可访、灵药可求,只是海上有巨鱼挡道的谎言,并让秦始皇深信不疑。逢巧的是,在登之罘之时果然遇上大鱼,并为秦始皇所亲手射杀。
之罘岛自东到西约有十公里的海岸线,南面是阳坡平缓地带,与大陆相接沙坝以东为之罘湾,沙坝以西套子湾。除东口与西口两端外,之罘湾与套子湾平均水深不过3—5米,临近岸边处水深更浅,绝不是巨鱼能够出没的地带。
能够为巨鱼出没的地带是之罘岛北面岸边线。北面岸线直面一望无际的黄海海面,不仅水深浪急,两千多年前,也必然是包括大型海生动物经常出没的地方。而纵观之罘岛北面岸线,其自东到西都是高低不等的悬崖峭壁。能够容得人们与海岸亲密接触的北面岸线,而并且能够容得下秦始皇巡游时所带来的数以千计的熊罴之师和文武百官驻足的地方,也只有婆婆口这一处地方。
清代著名诗人谢景谟,曾有一首凭吊秦始皇射鱼台的诗作传世,从中可见秦始皇射鱼气派之不同寻常。“钲铙一振山灵动,精骑四绕列熊罴,强弩竟响苍岩里,劈破黄云羽箭驰”。前两句描绘的是秦始皇随从人员的气派场面,后两句中的“强弩竟响苍岩里”之句,明显的说明射鱼的场地是北边海岸有悬崖峭壁的地方。而这一地方完全符合婆婆口的地理特征。
关于秦始皇射鱼故址问题,之罘岛大疃村居民除了主张婆婆口遗址的版本之外,还有传说在之罘山东麓一处斜坡地的版本。
大疃村北有一条通往芝罘山主峰一处山涧小道,至今村民中间仍有人称之为“始皇道”,传说该条小道是当年专为秦始皇登上之罘主峰开辟的。但踏遍之罘山主峰东西两麓的北边海岸,除婆婆口外,其余地方都是陡岸峭壁,没有可供数千军马、甚至于数百军马立足之处。故秦始皇当年有过攀登之罘山主峰揽胜是可信的,但在之罘山东麓近海处射鱼的传说则是不可信的。
大疃村居民中间还流传一个关于婆婆口建有秦始皇射鱼台的传说,为秦二世于公元前209年登之罘所建。射鱼台上所立刻石铭文,从来不见史料记载,已经成为现代难能探讨出结果的悬案。而射鱼台刻石与东观刻石、之罘刻石的宿命一样,同损毁于唐之后、宋之前的五代十国时期,成为千古不可弥补的文化憾事。
之罘,曾经是如此多娇,引秦皇汉武竞折腰。历史上的之罘,一方称作是浮在海上神奇的土地,由于她的神秘和她那无以言表的魅力所在,一次次引千乘万骑帝舆的大驾光临,也引无数的文人墨客来此探幽揽胜。司马相如的《上林赋》、唐太宗的《春日望海》、杨师道的《奉和圣制春日望海》、张九龄的《奉和圣制早登太行山率尔言志》、韦应物的《石鼓歌》等的历史名人名篇中,都留下了对之罘畅快淋沥的颂扬与感怀。其中韩愈的《招扬之罘》一诗,读来最是让人感到传神。现转录如下,作为本文的结语,以飨读者。
招杨之罘
韩愈
柏生两石间,万岁终不大。
野马不识人,难以驾车盖。
柏移就平地,马羁入厩中。
马思自由悲,柏有伤根容。
伤根柏不死,千丈日以至。
马悲罢还乐,振迅矜鞍辔。
之罘南山来,文字得我惊。
馆置使读书,日有求归声。
我令之罘归,失得柏与马。
之罘别我去,计出柏马下。
我自之罘归,入门思而悲。
之罘别我去,能不思我为。
洒扫县中居,引水经竹间。
嚣哗所不及,何异山中闲。
前陈百家书,食有肉与鱼。
先王遗文章,缀缉实在余。
礼称独学陋,易贵不远复。
作诗招之罘,晨夕抱饥渴。
  东观刻石
  立“之罘刻石”后,始皇在之罘岛上往东行至东观(在今威海市荣成市成山头),又刻一石,是为“东观刻石”,又称“之罘东观刻石”。“东观刻石”与“之罘刻石”,汉后亦有人称“之罘二碑”。
  释文:
  维廿九年, 皇帝东游, 览省远方。
  逮于海隅, 遂登之罘, 昭临朝阳。①
  观望广丽, 从臣咸念, 原道至明。
  圣法初兴, 清理疆内, 外诛暴强。
  武威旁畅, 振动四极, 禽灭六王。
  阐并天下,② 甾害绝息, 永偃戎兵。
  皇帝明德, 经理宇内, 视听不怠。
  作立大义, 昭设备器,③ 咸有章旗。④
  职臣遵分, 各知所行, 事无嫌疑。
  黔首改化, 远迩同度, 临古绝尤。
  常职既定, 后嗣循业, 长承圣治。
  群臣嘉德, 祗诵圣烈, 请刻之罘。
  注释:
  ① “昭”与“照”字通。“昭临”与“临照”意思相同。
  ② “阐”,开拓。
  ③ “昭设”,明确设立。“备器”,器用,主要指为统一度量衡而设立的标准器具。    ④ “章旗”,章程,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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