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题名记》碑
  • | 2017-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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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封府题名记》碑,是有8万余件文物的开封市博物馆第一“镇馆之宝”。“它是我国目前为止所发现的时间较早、记载人名最多、时间最为详细、涉及官职最多的地方官员题名记碑。”开封市博物馆馆长曾广庆先生说。
  2008年1月底,记者在包公湖边的开封市博物馆北碑廊里见到了它。
  它被玻璃罩封着,看上去并不起眼。我趴在玻璃罩上看,碑额和周边所雕的纹饰,均是宋代常见的缠枝牡丹和蔓草,石碑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大部分可以清楚辨识,个别地方有风化剥落痕迹。
  “这通碑,原在北宋开封府署内,清初迁开封府署于今开封县街,在府署前建包孝肃公祠,把该碑移到祠内。民国初,废府存县,石碑仍存祠内。”开封市博物馆原馆长徐伯勇先生说。
  新中国成立后,包公祠所在地成为开封市劳动局。“文化大革命”因修人防工事,石碑被撂在大街上。后来建防空洞时,看它结实,又把它垒到墙上,阴差阳错地保护了下来。1971年,它被运回开封市博物馆收藏。
  1990年6月,由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耿宝昌、孙会元等专家鉴定为一级文物。
《开封府题名记》碑
  这通碑,算得上命大。当年金灭宋,没有毁它。明朝淹城,也没冲走它。北宋146年留名于其上的183任官员,以及他们断狱行权的那座辉煌的府第,甚至那座当年世界第一大城,都被埋在地下。而它,像圆明园大水法的残石,竟奇迹般幸存下来。
  它独立于时间之外,宛如神助般幸免于一切伤害,直至成了一个被深埋大城所余无几的华丽余光,附于其上的所有文字、所有划痕都弥足珍贵。
  碑仍存,城安在?名犹存,人安在?
  竖碑但为人评点
  公元907年,即后梁开平元年,汴州升为开封府。除后唐外,后晋后汉后周皆因之。历经宋、金,元时改南京路,明清恢复,1913年废,共存900余年。由于“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等戏曲的渲染,知名度甚高。
  开封府影响之大,还因为宋太宗、宋真宗、宋钦宗,没当皇帝之前都曾在这里当过府尹。
  北宋开封府,也称东京开封府和南衙开封府,号称“天府”或“京府”。
  开封府的设置,源于首都必须建府的唐制,但宋廷为加强东京开封的地位,采取了许多措施,使别处州府难望其项背。
  因为“开封典治京邑”,对其知府的选拔,尤为重要,既要对皇上忠诚,又要有较高的文化和政治素养。但纵观开封知府,真正做得好的只是少数。
  因为开封府是官僚、贵族、豪右、猾吏、奸商等角逐的一个重要场所,开封知府夹在宋廷官僚、贵族之间,执法很难。宋代人评价说:“开封官治事略如外州,督察按举必绳以法,往往加以笞责,故府官罢,吏率掉臂不顾,至或欺侮之。”时称“孝顺御史台,忤逆开封府”。
  官难做,难做官,开封知府像走马灯一样,任期都很短,很多人只有几个月,更甚者只有几天。最有名的开封知府包拯也只任职一年多。在这个位置上,想有大作为,更难。大部分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平庸无奇,甚至贪暴无能。
  为强化吏治,政府势必要采取措施。开封府立《开封府题名记》碑,就是举措之一。
  北宋时期,各级官厅亦各立本厅历任官员题名碑,这是个简单的流水账,记的就是官员姓名官职到任和离任日期。这种“流水账”,西晋时就已经出现,到了北宋,更为盛行。
  北宋著名政治家司马光在《谏院题名记》中说,这样做可使后人“历指其名而议之,曰某也忠,某也诈,某也直,某也回”,对官员是一种警戒。对贪渎者,老百姓指着名字大骂像被人戳脊梁骨,有点廉耻的人都不会好过。对尽责者,老百姓的指名褒奖也是道德教化的一种。
  《开封府题名记》碑显然实现了一定的道德教化作用。据文献记载,早在北宋,包公就备受敬仰,男女老少皆知其名。南宋时,他在碑上的名字被仰慕者触摸得“指痕甚深”。历经元明清民国,指痕更深,变成“小坑”,名字不存。包公名不在碑而有口皆碑,民心烛照,足以激发后代官吏之勤修德政。
  元朝文学家王恽在开封看到此碑时写道:“拂拭残碑览德辉,千年包范见留题。惊乌绕匝中庭柏,犹畏霜威不敢栖。”
  王恽看到石碑时,包公的名字还在,其正气“霜威”,仍能震慑贪渎。直到今天,开封民间仍有传说:“如果你不是贪官,用手指触摸包拯的名字,手指就不会发黑。如果是贪官,触摸后手指就会黑。”
《开封府题名记》碑
  石碑之上N个谜团
  这通石碑刊刻北宋一代开封府长官的大部分题名,上自宋太祖建隆元年(960年)开封府第一任府尹咎居润,下至宋徽宗崇宁四年(1105年)的李孝寿,共计183任。每任,均以大书书其姓名,名下刻小字记其官衔及任职时间,多呈双行竖刻。
  细察此碑,我发现诸多谜团。这通石碑没落镌刻者姓名,也没镌刻日期,前后刻写字体和书写方式都不一样;有的老子当开封知府,把子侄辈的姓名也题刻上了;碑面上并没有刻满,还留有40余人的空位,这是怎么回事呢?
  细看石碑,第138任是李清臣,第139任是王安礼,两人刻名紧挨着,而从第一任咎居润到李清臣,人名排列规整,字迹大小基本一致,刻书风格基本相同。开封市博物馆原馆长徐伯勇认为“李清臣以前,似为一气呵成”。
  由此可知,这块石碑的第一位题刻者是王安礼,时间是他当开封知府的前后,即公元1081年至1082年。他以当时府衙所存档案资料为依据,题刻了他之前的138任开府知府,即从第一任咎居润到第138任李清臣。
  至于从139任王安礼至183任李孝寿40余人,姓名字迹大小不一、刻写方式不一致,河大宋史专家周宝珠先生认为,“似为多人多次直刻”。
  碑文上,多人名下有注文,老子当官,把儿孙的名姓也都刻上,如第38任吕夷简名下刻“天禧四年九月龙图阁直权学士知子公绰公弼公著公儒曾孙嘉问”。这是因为,他的三儿一孙公绰公弼公儒和孙子嘉问相继任过开封知府,所以都刻上了。
  这样的情况反映在碑文上,还有程羽魏羽梁颢韩绛李肃等人,都是因家族中两人以上先后任开封知府,其名下加刻子、孙、侄之名。
  冯京名下有“充山陵顿递使”、钱藻名下有“充太皇太后山陵桥道顿递使”等字,这是什么意思呢?
  先说桥道顿递使,这是个礼仪官职。唐宋行大典时所置五官,均命大臣兼任。宋代笔记记载:“每南郊大礼,循唐制命五使。宰相为大礼使,学士为仪礼使、卤簿使,御使中丞为仪仗使,知开封府为桥道顿递使。”也就是说,这个非常设的礼仪性职务,一向归开府知府兼任。这个规矩,自北宋初年开始一直如此。对于担任者,这显然是荣耀,而且到北宋晚期,刻出此类职名之风更盛。
  石碑左侧,有五分之一的位置空缺,这是因为,公元1104年,宋徽宗听从蔡京建议,“罢开封权知府,置牧、尹、少尹”。以往只有亲王任府之长官才能称尹,其他官员任长官只能称“权知”、“知”、“权发遣”,且“牧、尹不常置”。显然,更换开封府长官名称,象征着提高开封府地位。为表示与《开封府题名记》碑有所区别,需要另刻《开封府尹题名记》碑。
  任务落实到新任开封府尹、崇宁四年开始任职的李孝寿身上。于是,李孝寿成为“府”题名中的最后一任和“府尹”题名中的首任。
  这两通碑原共存,历代屡有迁徙,“文化大革命”中府尹碑下落不明。
  “开封府衙署原有《开封府尹题名记》碑,碑文起于崇宁四年首任开封府尹李孝寿,止于上官悟,共48名开封府尹,最后附录了金代一任韩仲适。这通碑流传八百余年,只留下这么点儿情况,别的内容未见开封方志中有任何记载。”河大宋史专家周宝珠先生说。
  《开封府题名记》碑上有些内容与文献记载有出入,比如文献中明确记载某人何时知开封府事,碑上无刻,这样的情况有20余人次,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此碑所记人名均是任职开封并到任的官员,那些有“任命书”而未到任者均未刻写,这就有了20余人次的出入。
  至于碑刻上部分官员到任时间晚于文献记载,原因很简单,文献记载的是任命时间,碑刻上记载的是官员到开封府赴任(报到)时间。两者存在时间差。
  “包严欧宽”各任所长
  日前大火的电影《集结号》上,有个让人难忘的镜头,谷子地在无名烈士墓间慨叹:“生下来父母都给起了名,这会儿咋都成了没名的孩子呢?”人的姓名不仅仅是代号,它是庄严的、不可亵渎的。
  张爱玲曾说命名是一种小型创造,名字是有色彩有气味的,每个姓名后面,都有一段故事呼之欲出。当我趴在《开封府题名记》碑冰冷的玻璃罩上,吃力地辨识着大宋精英的名字时,忽然感到,他们五味杂陈的人生,都浓缩在碑上的姓名之中。
  石碑上,有四处知府的名字无法辨认,除第93任外,另三处皆是文字剥蚀所致。
  第93任处,是一个光滑的约深5毫米长60毫米的凹坑,其下刻有“嘉二年三月龙图阁学士权知”字样,这是包公赴任日期。那个消失的姓名,就是包拯。他没有名字,但有着许多故事和传说。
  公元1057年,包拯任开封知府。在一年零三个月的知府生涯中,他大力改革诉讼制度以便民,公开拆毁官宦豪族侵占惠民河修建的花园亭榭,消除水患。他刚正不阿,不通关节,民谚有“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宋史》称:“拯立朝刚毅,闻者皆惮之,至于闾里童稚妇女亦知其名,贵戚宦官为之敛手。”一年半时间,“吏民畏服,远近称之。”人称“包严”。是政坛鹰派人物。
  第94任开封知府是欧阳修,他的性情行事与包拯大为不同。他以宽简著称,行事低调,当有人问他:“你的前任威名赫赫,你会怎么办?”他说:“凡人才性不一,用其所长,事无不举,强其所短,势必不逮。吾亦任吾所长耳。”
  他权知开封府只有九个月,“民安其不扰”,人称“欧宽”。
  在《开封府题名记》碑中,我还找到了寇 、范仲淹、吕夷简、曾公亮、韩琦、司马光等名字。这些闪闪发光的名字,几乎涵盖了当时最有力量、最优秀的一个群体。如果没有他们,北宋的历史一定会改写。
  专家点评
  《开封府题名记》碑原立于开封府衙前,镌刻北宋一代历任开封府长官的题名,共计183任,是记载这一时间内有关开封知府的最完整资料。尽管碑刻有漏刻人员,但官员上任时间和官职都是可靠的,相对于别的资料,更具权威性。
  此碑可补史料空缺和纠史之谬误之处甚多,比如有多人是正史无相关记载而在开封府任职者,石碑补充了以上史传的不足,是极有意义的。
  此类文物在全国并不多见,是研究宋史、开封地方史志珍贵的实物资料。它不仅是开封市宝,在我国“国宝”级石刻中也应占有一定地位。
  点评专家:
  河南大学宋史专家周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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